2014年10月25日 星期六

文化相對論的啟示

        我們知道拿自身的文化與異文化比較會有所不同,時常我們會發現令人驚奇的現象。美國人樂觀有信心,而生活中就會面臨種族問題;日本人嚴謹有禮,但其實有更深一層的人際含意;韓國人總是被台灣人批評沒道德。然而我們真的能不假思索地拿自身文化的道德標準來看待異文化嗎?除了難以自覺的偏見之外,我們該如何更跳脫框架的來思考這些問題?我想文化相對論值得我們深入思考。
        James Rachels的著作之中《The Challenge of Cultural Relativism》 一章提出了很淺顯卻與眾不同的清晰看法。而在PTT裡也有人將它翻譯成中文,這是一篇很有趣的好文章。我們先來看看這篇文章的分段標題:
2.1不同的文化有不同的道德觀
2.2文化相對論
2.3文化差異論點
2.4文化相對論的啟示
2.5為甚麼爭議比看起來的少
2.6有些價值所有的文化共享
2.7評斷一個文化活動是不可取的
2.8回到那五個宣告
2.9我們可以從文化相對論中學到甚麼

首先2.1節的命題是來自於作者實際經驗的觀察。
        Callatians(某印度部族):吃父親屍體
                                   希臘人:火化父親屍體
根據這樣簡單的差異,我們就可以看到台灣人成天謾罵韓國人無恥是基於認為自身文化以誠信品格為道德標準,再將自身的標準投射到對方身上。到目前為止這樣程度的傲慢與希臘人對Callatians人駭人聽聞的吃屍體文化感到驚恐一樣,只是同等程度的人性反應。更重要的是,要去探討為甚麼對方有如此不同的文化?為甚麼差異帶來如此刻板的解釋?
        另外還有關於愛斯基摩人的例子。
Eskimos: 散居、一夫多妻、變動的婚姻習俗、殺嬰、拋棄家中長輩。
這些文化現象在我們看來都是異常、野蠻與原始的,但如果我們以為這樣的批評是普世標準,那麼要說太天真我也同意。可以窺見的一絲線索是:愛斯基摩人住在冰天雪地的環境,殺嬰與棄老是由於環境嚴峻而不得不做的決定,我們似乎又能在這之中體會一點理性的同情與理解。由於多一層的理解,我們相對於無知有較多一點的包容,這是跨越不同文化很重要的一步。
       於是,文化相對論者提出了以下五個宣告:
1.不同的社會有不同的道德觀
2.一個社會的道德觀決定在社會裡甚麼是對的
3.並沒有客觀標準可以用來評斷一個社會的標準是否比另一個優良
4.我們自己的社會沒有特別之處,它只是眾多中的一個
5.去評斷異文化是傲慢的,我們必須永遠忍受他們。
        接著針對這些宣告的探討也很有趣,特別是其中對於矛盾的論述。我非常喜歡文中納粹入侵波蘭的例子。理由很簡單:屠殺行動對我而言是難以容忍的,而這份激動讓我更加願意探討其中權衡之處,也有更廣一點的視野空間來看待兩岸問題。如果說人能記取歷史教訓,那麼納粹的歷史就應該活在每個人心中,並且拿來假設兩岸發生戰爭,如何在事先說誰對誰錯?
       不過接下來在2.3節有一個啟發性的論點:僅僅是文化差異不能夠下這世上沒有客觀標準這個結論,這是明顯的邏輯問題。當然這更不是表示這世上有客觀標準。所以要評斷一件事的對錯,除了要知道評論者在甚麼文化?對象在甚麼文化?事件對評論者來說的道德結論?評論者更不應該相信這個評論已經是對的了(或是無效的),而是:
       到目前為止文化相對論告訴我們:我們不能下甚麼結論。
這是很令人失望的,就算遇到反同者我們不能說它是錯的,當然也不會想說它是對的,但更慘的是我們不能說誰的論點才是對的。所以我認為:雖然理性辯論有探討真相的空間,但藏在爭端之處的基本上都是存在於個體或團體間不同的道德見解,問題便轉向道德層面來了,而不是理性、數據或科學可以解決的。
      在2.5節裡提到關於是否可以評論異文化這件事。能想見的是,我們相信自己的文化不會是完美的而追求進步,但文化相對論阻止我們評論自己的社會價值,限制我們去看出其他文化可能較好的地方。這是由於無法排除的可行性存在,但這件事背後有一個更重要的警訊:道德進展的概念是存疑的。這裡指的道德進展可以是指女權運動、性別議題等等,甚至是如馬丁路德金恩所帶動的社會改革。我們很自豪的相信現今社會比以前進步,科技的發達、人權的提升,這些進步使我們認為前人是較為原始與野蠻的,這個想法現在必須開始打問號了。
        而回到文化差異本身來想,基於觀察到的劇烈差異而有上述思緒,但不同的文化實際上的差別有多少?總結愛斯基摩人的殺嬰行為其實背後有與我們相似的道德標準,只是基於環境差異,他們只好在行為上為惡,卻是基於相似的善的出發點[1]。所以作者覺得有幾項是普遍共享的道德標準:
       說實話的社會、禁止謀殺的社會。
這些的共通點是:這些規範對於社會的存在有必要性。也就是為了延續某個社會能繼續存在,這些規範必須被採取,否則容易面臨淘汰,也就沒有這樣的文化可以被納進來討論了。另外[1]牽涉到另一種常見的Double effect議題。
        批評異文化是不可取的這個命題有值得討論的地方。到底是基於甚麼理由而不批評異文化?
1.由於自身文化有相似的缺陷,批評異文化有站不住腳的弱點
2.基於社會壓力而閉嘴,但其實是否容忍異文化則不得而知
3.認為容忍使我們變成認為所有文化皆同等優秀的人(目的取向)
4.避免透露出鄙視異文化的嘴臉而失去格調

       不論怎麼說,想要追尋某種明哲來保身似乎流於理想,我們無法避免自己可能身處萬惡的批評聲浪,也可能成為沉默的共犯。但文末的結論卻是樂觀的。我同意學習文化相對倫是要保持開放的態度,這的確是很好的解決辦法。但關於在成長環境裡的強烈感覺使我們形碩某種思考模型,這點我不是那麼的接受。至少在我的經驗裡,強烈的感覺是說不準的,有時我根本沒有任何感覺。我同意成長環境給人有很強烈的感受,但它能使我在可選擇出生國家的問題裡最後慎重決定仍然愛自己的國家嗎?答案是存疑的,而不是如此肯定的結論。我猜測,生活在有強烈愛國主義色彩的美國籍作者而言,說出這樣的結論可能很正常;但我真的會無可避免的愛上不可決定的宿命嗎?作者能體會身為一個台灣人的感受嗎?
        我深刻體會無法下定論的美妙。




2014年10月7日 星期二

金錢的見解

       當我開頭來一句:「談錢大家就傷感情。」,肯定有人會覺得莫名其妙,但想想平時很多情況下有人說出這句話時,你有甚麼感覺?
        想想神秘的秘密法則吧!我們通常心裡想著不要談論傷感情的因素,卻老是拿這句話來說嘴,可見我們真的很害怕。那麼這句話應該就變成:「錢的事情我也解決不了,我不想因為談了錢而傷害感情,我最不願見到的是因錢而與朋友撕破臉。」可見,當我們在面對這個問題時,不僅逃避金錢衝突時的困境,還一再的使自己陷入僵化的思維中。何必害怕呢?我們應該想想甚麼是錢。
        錢也就是貨幣,是取代以物易物的交易媒介,我們拿錢來消費,獲取等價商品或服務。當心裡盤旋著「沒錢萬萬不能」「有錢好辦事」「錢可以使我生活穩定」這些想法時,都忘了我們真正想要的是「生活必需品」「快樂的遊樂園經驗」「能夠完成大事的成就感」。你想拿銅板當飯吃還是一碗拉麵?雖然銅板能買到拉麵,但你要的不是銅板而是拉麵。有人會覺得:「我要先賺到銅板才能吃到一碗拉麵」,但要提升這件事的價值應該是:「我想要吃到一碗甚麼口味的拉麵使我感到飽足與愉悅?」甚至如果能夠找到免費吃到拉麵的方法,那可真是美好的事。
       可是我們的社會只會關注吃免費的拉麵合不合法、你的錢夠不夠吃到很貴的拉麵、或是有了錢之後就想換其他目標購買。但是,最核心的問題都被忽略了:我們如何得到快樂?
        並不是上述的擔心錯了,而是選擇關注的面向問題。這樣的氛圍帶給人的就是汲汲營營的追求目標,當人迷失時甚麼也看不清。而探討吃一碗甚麼樣好吃的拉麵,會比擠破頭好不容易抓到一手銅板的辛苦來的使人滿足。把思緒集中在真正的感受上,難道不比專注在身外之物還要真實嗎?
        不過,上述的講法可能很多人都知道,只是真實的世界是:有人有錢有人沒錢。這是一個資本主義掛帥的世界,至少多數國家是如此。可以說,人一生下來就分為有錢人的小孩與窮人的小孩。所以我們知道,人生是有某些假設的。不論你是不是假設的愛好者,至少某種程度的假定是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除非你真的能立即改變了甚麼。
        那也就是說,窮人想出國念書的困難對有錢人來說就不是困擾,關於錢的限制可不是人人都相同。這雖然殘酷卻也是錢的真實特性,錢就是如此區分著這世界上的每個人,使你落入某個區隔之中,除非你認為每個人的錢動態上是平均的。所以,更多的問題還包含著道德與功利主義所探討的面向,就更不應該只把焦點放在錢上面了。
       這麼說吧!有些問題在富人眼裡是小事一樁,根本不值得掛心;但窮人就應該好好關注這些問題,人生有它的獨特性。仇富與排窮心態都是沒道理的,光是在那邊因為看到某個社會現象而吵鬧,就少了一段能夠好好思索自己人生意義的機會了,更遑論去幫助到其他人。殺手其實是窮困時那種焦慮的心態,這是難以脫身的不良循環。
       錢到底是甚麼?我的解讀是這樣:
左側現實世界裡的容器大小是對金錢的需求,有收入,有支出,還有累積的財富。在右側的心理世界裡整個圓是對滿足感的需求,填滿的部分則是被滿足的快樂。每個人都是中間那獨一無二的鏡子,將現實世界的一切投射到心理世界去。每個人轉換過去的質與量都不一樣,造成內心的感受天差地遠。而這一切的重心應該是藍色的平淡海水,而不是金光閃閃的錢幣。這整個系統複雜而幽微,但很多時候我們都只看到錢在流失。
        這個系統有很多參數可以調整,包括容器的大小、金錢流量、映射方式、需求範圍、甚至是系統架構。就算是在講錢這種能代表世俗標準的東西,它都有映照在人類心智的對應客體,我認為過度發展對物理世界的敏感度相對的排擠掉發展心智世界的空間,這是犧牲人類潛能的發展現象。
       但回到以我為例的金錢使用經驗裡,當我拿出錢來要消費時,我腦中可能有的是我為何要如此使用我藉由種種方式所取得的金錢?這種類的問題背後當然是道德與法律因素,可是如何把現有的錢財發揮最高的價值一直是我主要關注的面向。那麼價值與財富的接口就變得重要。更重要的是,要思考未來可能出現的金錢上的急性洪流,或者意外性的枯竭;也要假設你在種種條件下能發揮的走向。
         總結是,對於金錢的探索表面上是財商問題,其實背後暗示著更多的價值問題。








2014年10月4日 星期六

京阪之旅

        時序來到了九月底,已經是開學的季節,我有幸能夠暫時脫離生活圈去狂野一趟。從前往機場集合開始,我就仍保持一貫的沒太大的感覺,但是很平靜的去執行每個時刻該做的事情。劃位、登機、直到第一次踏進日本本土開始,我漸漸地使身心進入旅行的軌道。照理說我沒有太多旅行的經驗,但我卻很能安於交通奔波時的不安與各種意外狀況。仔細回想我的飛行經驗,也不過是如此:
從一年前開始我才第一次坐飛機,這年內算是很密集的去過很多地方,雖然也不算太多,但我很喜歡到處旅外的感覺,因為我能重新認識世界,暫時不必以現行的我過活。
       第一次在離家近的小港機場出發,我們為了等待當天的颱風離開在機場多等了4小時,為了安全與保險起見,我們在機場過了一整天。等飛到了大阪關西國際空港時已是晚上11點,我們在一陣詢問與決議之下,女生臨時去找飯店,而男生就夜宿機場,一夜未眠。待在空曠的第一航廈逛了一圈,一整夜無人來往,只有座位上同樣在等待的旅客。

有時候人在外面最難以掌控的就是像這樣的意外狀況,但這樣的經歷,彷彿比人生還真實,有活著的感覺。
       前三天先是在京都,我們住在K's house,這裡多是歐美背包客,房間與廁所很狹小,雖然是符合歐美客的需求卻是很日式風格的小格局。很難想到,事前做了許多的功課,包含行程安排、住宿預約,交通安排,甚至找好了在市區要搭幾號幾點的公車,但這些,都在第一天的班機延誤下打亂了。
        這才知道,自助旅行要做的準備,除了是行程,還有的是隨時因情況變化能調整的空間。這是心態上的準備,也是對臨時狀況的應變能力。不知為甚麼,我很喜歡在發生不想遇到的狀況當下的那種感覺,那時候才會知道同伴的想法,才知道怎麼跟同伴一起合作處理事情。我也發現,在事先自行宣稱的對甚麼事情在意,例如有人想睡得好、有人想多逛景點趕行程、有人想專程找好吃的店去嘗試等等,都不一定會發生,只有真實發生當下的圓桌決議才是真實的意見,也才是一個人面對外界變化很直接的反應。很多時候這些反映被舒適圈裡的自己藏得很好,很難去給自己不一樣的生命假設,而做出說不定是更自然的自我,這也是一個做自己的機會。
       第二天下午的第一個行程是清水寺,大家肯定都睡眼惺忪沒精神,算是暖身而已。清水寺最具特色的就是一棟蓋在山坡上的寺廟,從側邊的坡道望去很是壯觀。
因整夜未睡好又沒喝水導致喉嚨痛,我一路上沒講話。很意外的是小瑜發現也問了我是不是不舒服,所以我知道自行吸收旅行中的困難不比共同解決來的好。
        前往清水寺的路上經過二三年坂,這裡是最符合我想像中日式古風的街道,特別是山坡上的日式建築街景。
來回路途上都有點累,但大夥已開啟逛街的戰鬥模式,雪亮的眼睛總是停不下來。為了避免團員太多不好行動我們這次只有8人,但實際在街上逛還是會拆得很徹底,有時甚至是每個人都散在不同的店家,這也是事先沒預料到的混亂程度。但此時抓不到同伴的失控感,同時也是欣賞每個人對不同事物喜好的欣喜。這才會了解到當人能自由的挑選有興趣的事物,同時也忘卻自己身上運行已久的身分與既有的社會感,那是多麼跳脫的單純喜悅。
        雖然說第一天的行程已經大亂,但也玩到了不少。晚上的時候逛到祉園與花見小路,這裡的街道更像神隱少女裡的街景,店家幾乎都早早打烊,有種繁華的神祕感。
        從這天開始,好像走路的行程就開始多了起來。由於原先就有規劃走路來銜接,再加上找方位與迷路,我們便決定換個方式,晚上從K's house租腳踏車來晃晃。可以想見第一天大家還不敢亂跑而一起行動,騎著腳踏車逛過沒有花燈的鴨川沿岸,雖然平淡了點,可是大夥很可愛的一起騎來騎去還騎到超商買小小消夜的感覺,好像回到童年與玩伴開心騎腳踏車的緊密友情。只是現在我們大了一點,更顯得有點純真。
       第三天是穿和服的大日子,我真的在到夢館後才意識到要穿和服在身上這件事。我沒去想和服會很緊身、很不好走路、還會很熱,甚至會引來路人眼光,我通通沒去想過。不過很替小瑜開心,這是她最想達成的願望。但這件事喚起我對身為外國人的自我認同感。
       其實旅行是一件很詫異的事,與生活脫節,介入平行世界裡陌生人的日常生活。對待彼此的異樣眼光出現了,這是很少會去意識到的感受。如果自個換了一身外殼,讓外國人認不出來以為是同類,這只是減緩表面上的感官衝突,但我自己仍然不屬於這裡,即使東亞國家的人民長相多半很相似。這剛好與我在美國時我很明顯的是亞洲人而不是美國人的感受是相當不同的。但這當中的共同點是身為異鄉人的感受都是一樣存在的。
       隔日,我們很順利的抵達伏見稻荷大社,這裡的遊客絡繹不絕,來往頻繁,不過僅限山腳下的區域。越往上走,會不斷的看到鳥居,每一步都是捐獻的堆積。看來這裡是小花的天堂,大夥跟著她一起衝到山頂。
一路上都是這樣的景色,每一步都會經過一座鳥居,上頭寫著某個人的大名。這似乎是某種精神,集體的團結與思想。還好,一路上有鄒杰與其他人的答腔聊天,我們邊講廢話邊辛苦的爬山,倒也覺得心情愉悅。
       下一站是東福寺,是整趟旅行中最為平靜的一段時光。這裡園區內少了吵雜聲,只有腳踩過石地的沙沙聲遙遙作響。但闊氣莊嚴的寺廟遺跡分頭坐落在四方,我們像是闖入時空隧道來到了被遺棄的古城。每一步望去的花草樹木,都有種古老的靈性,只有它們見證過歷史的餘暉。這樣的場景很容易吸引我駐足望著某個角落,任由平靜流逝。這裏頭還有一處庭院,靜謐無聲,內院的造景很奇特,有種自然與人造相衝突的視覺感受,卻又令人想待上整個下午。
整趟旅程走到了這裡,我逐漸可以發覺每個旅伴的旅行特質。我熟悉與小花旅行的節奏,這也是這次來到日本才發現的。原先在美國待過小城鎮的奧本,也一起去過東岸與其他大城市,對於旅行的要求與步奏恰好協調,特別去韓國轉機的三天旅程也是簡單而精采。我突然想起這是不容易的事。只是剛好發生的事都不稀奇。銘軒面對第一次的國外旅行顯得特別不一樣。雖然可能緊張、好奇與新鮮的感覺會有,但我更覺得他有一個人獨自探索的特質。相較於我想團體行動,或者不想要只是一個人來到景點前悵然若失,銘軒的東奔西跑似乎是比我更勇敢一點。鄒杰更不用說,旅行中的他充滿百分百的活力,總是讓大家開心,我覺得這個特質本身就非常適合放在一個旅行中的團體裡,是大家旅途疲憊時的熱情來源。王博大概就是那位操心的父親,成天擔心著我們這群小孩是否跟上行程,是否幫朋友買到了紀念品。或許我時常對事物質疑的強烈性格對旅行來說沒有及時的幫助,但王博對行程控管的要求程度就好像是一群撒野狂歡的小孩中唯一能幫大家踩煞車的人,有種反差與對比。行前我對小瑜的日本簡史課非常訝異。好像是位教授用深入淺出的描述手法來論述日本幾百年來的興衰成敗,每每提到戰爭與人性的故事,我都忍不住要起雞皮疙瘩。大概只有關於人性溫度的故事才能使人震懾。我時常觀察小波用日語與日本人溝通,我試著不以語意本身來聆聽語言,而是當一場對話抽掉了語言的意義,還能剩下甚麼。令人欣慰的是,人與人之間的隔閡沒有想像中的深,幾乎用微笑與簡單的肢體動作就能夠喚醒人類深刻的知覺,這樣特殊的理解是我對旅行的歸屬感。最說不出有甚麼差別的應該是蟲蟲, 一個人在舒適圈與在旅行中的狀態很一致,甚至在第一次旅行中就已經是這樣,我覺得這也是一種旅行特質。任何人都有變化的可能,但在通常的考驗中沒有太多轉變的人,很可能就一直是這樣的人。
        這次有很多安排之外的臨時行程,也有一天是刻意空下來的。我與小花在其他人去大阪環球影城這一天逛過大阪的天滿宮與造幣局,最後來到郊區的甲子園棒球場。

來到這裡才知道光是從名號都還不足以顯示甲子園這座球場的輝煌。如果僅是如此,那它大概沒有辦法有持續到今天的精神象徵在。若單就球場本身的設備來說,這裡只是一般水準;但高中生的最高殿堂有如此齊全的周邊環境,著實很令人欣喜。裏頭的球場導覽行程帶我們參觀練習室與觀眾席,在進到球場的那一刻我彷彿是那位鎂光燈焦點的明星選手,我覺得球員的榮耀與使命感來自於這種感覺。更令人敬佩的是,整座球場的外環主體就是一座歷史館,裏頭展示了各式各樣的數據與紀念球具,我無法相信如此用心的傳承理念可以輕易的達到。如果你想體會球賽為甚麼令人感動甚至灑淚,球員如何在這裡發揮最令人動容的運動精神,甲子園絕對是很棒的選擇。
       來到旅途的中段,開始熟悉日本的生活步調,每天走過民宿的巷口,當下感覺那也是某種熟悉的自我。大阪城,這裡很符合我對城堡的想像。有外圍的城區、內部格局和最裡層的城堡本體。

我們在階梯路上遇到一位日本人,她是小時候住在中國的滿州人後代。由於戰後的寬赦他們這群人才能重回日本,有點類似灣生日本人。沒想到在我們一群人開心嬉鬧郊遊時,突然會聽到這麼一段瞬間讓我感到沉重的故事。沒想到歷史裡聽到的滿州國還遺留在這個世界上,它有它該去爭論的歷史地位,但失去身分認同的人身上可背負著更與眾不同的生命體驗。我了解到,多見聞是好的,我在那當下把自己清空馬上去思索我所認知的當時背景,還有一路至今這樣的人曾面臨的事情。被說著母語的人拋棄,不被同樣血緣的人認同,這種感覺猶如失了根;但失根的人若夠堅強,卻能散發珍惜生命的人生觀。我看到了堅強,因她與一般遊客無異,頂多只能從她臉上感覺出一絲滄桑。
       接下來就是瘋狂地逛街行程了。心齋橋一帶根本是無止盡的商店街。

在這座橋上永遠都是滿滿的行人,到處可以看見有人在拉客;有許多的觀光客與年輕人在逛街,感覺上看到很多不同社會階層的人。我與鄒杰來到一家鬆餅店吃點心順便休息,只見我們是整家店唯二的男生,周遭顯然全是日本女性。在日本看到的化妝文化不知道該說是常態還是盛行。但我的確看到非常多的日本女性腮紅很明顯,整體也很艷媚,好像已成為出門的必備品。
       傍晚集合時我們在河畔聆聽樂團的戶外演唱,許多人駐足在此岸圍觀。那時華燈初上,我們找到能稍事休息之處,享受當大都市中繁華街道上的靜心者。微風吹過,我可以聽到吵雜的聲響,但過了一會卻又是令人陶醉的音樂聲,自創的流行歌曲訴說著心齋橋的鮮活。
       稍晚,我們前往梅田的觀景大樓。

只見遠方高於水平面的地方還有燈光,我不知道該相信是山地的人群聚落,還是在大阪的夜景下我誤判了天際線。但一眼望去,只有無窮無盡的燈光,仔細一瞧想要望向更遠,只會聚焦出更模糊閃爍的亮點。心理大概一估,這裡住了千萬人也不為過。雖然這幾天來我們搭個車就能往來京都大阪,但這裡每個家庭裡的上班族平常的生活範圍,應該都在我的視線看到的地方了吧。我看著無數人的平凡生活,來往的鐵路交通都是最平常不過的路線。雖然每個人看似很自由,但實際上都不會跳脫太遠;我們每天都可以有很多可能,但真實發生的事卻幾乎很類似。但只要換個角度,偶爾當一位俯視者,就能突然明白甚麼。
        最後一天我們來到奈良,這裡的鹿群聞名遐邇。在搭車前往時,一路上的景色由都市漸漸轉為鄉下。越往前去,越是不覺得這是一個大阪的衛星城市,反而是一處美麗的故鄉,恰好離大阪不遠而已。

最令人害怕的是路上的鹿群只認鹿仙貝,一旦你買了它要來餵食,必定會被鹿群窮追不捨直到牠成功為止。可是靜下來的鹿看起來異常溫馴,一點也不怕人。或許是因為來到神社周邊的關係,我覺得這裡步調可以很慢,跟看到的鹿一樣。
       中午我們就拆散了,我與小魚來不及看到大佛,只能見到外頭的樣子實在很壯觀,心生嚮往。

下午我們有茶道體驗行程,但大夥不能趕上,只能拋下小花與老王。但一陣慌忙入座好之後,著實被茶道的繁瑣程序給嚇到了。我很喜歡寧靜的塌塌米臥室裡那份安靜的等待。我聽到路過的摩托車聲,很不搭嘎,但除此之外都是無法分辨古今的平靜感,就只有待在那個時空下的感受。我只記得要念一句話,再將茶杯轉兩圈才能飲用,其他的記不住。

        一路上有很多美好的回憶,同時我也很喜歡上新館這家民宿。我們在這裡待上了幾天,屋小人多,空間狹小卻不壅擠,只覺得溫馨。這裡像是秘密基地,一群人回家的堡壘。有多少機會可以看到朋友回家的一面?這是另一種了解,如果情況允許。我安穩地把每個人當作熟悉的旁人,在睡前的那種迷濛之下還能聽見細瑣的聊天聲,就好像聽安眠曲會有的安全感,也覺得放心。
        大概是因為心中的高牆不用倒下,反而在此時消失,還我自己寬恕。
        
         在日本的時間裡,我不時會回想起毛老師仇日的情緒。我知道他是奇人,在他的時代背景下厭惡日本人是合理的。我不覺得我敬佩老師的人生風骨,會與我自己接近日本有所衝突。我只是因而想起我對日本的瞭解,把縈繞不去的黑暗與光明都好好收著,另外再空下一處準備接收這次的親身經驗。我知道我過得很好,於是我知道絕對的壁壘真的是不存在的,只有恐懼才會產生壁壘。
        
       在現實上,為了能成行,我在半個月前申請上暑期實習。嚴格來說,暑假的難熬是這次旅行的準備期。如果當成是一場交易,我覺得兩個月的犧牲,值得我花掉一些薪水來換得這次旅行的難得。要論錢,我覺得夠了,有多少付出我換得剛剛好的報酬,只要我可以這麼做。我一點也不介意努力賺錢再很快的花掉,我只是相信這一次的事情我做決定、做付出、做享受、有所感觸與成長,一切都很值得。於是努力的時候痛苦小期待多,旅行時感觸深而更珍惜。
        我不知道往後還能有哪種模式可以豐富人生,但我相信更多的可能都還在,只要慢慢地往前走。而且有過苦有過樂,會加強免疫力,對同樣未知的未來有更多點的坦然與勇氣。